因為可以拍攝的時間只有兩天,我還是向現實妥協,選擇作自己有把握的事,就盡可能讓故事簡單、場景單純。王宏恩寫《月光》送給他的外婆,於是當我決定用這首歌當創作動機後,我便思考要如何傳達這首歌的情感,因為人在異鄉,讓我第一次真的去思考「想家」這樣的情感是怎樣發生的,又如何發生在像我這樣的人身上。
我一直被認為是個比較疏離的人,離家七個多月,打過兩三次電話回家,不喜歡講電話的主要原因,是聲音很容易表現一個人的情緒,而我對於這種聲音(情感)的傳達,感到很恐懼,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家人。真正讓我意識到自己身在異鄉,與家的連結是發生在「物件」上,媽媽寄來的信、食物、中藥會讓我意識到時空上的距離,和一些關心你的人在地球的另一端擔心你在陌生的土地上,會發生怎樣的故事。
這種思鄉的題材可以拍得很煽情,但不是我老詹有的經驗,特別身在紐約這個極度多元的城市,你甚至不會覺得自己是外國人,除了英文講的很差之外。於是,我想作一個誠實的片子,一個傳達自己身為異鄉遊子對家鄉的情感,而一切的源頭來自於物件的連結。
我覺得身為一個台灣人,或說廣義的華人,我們習慣一種迂迴式的情感,我們不像洋人可以把I Love You當口頭禪一樣掛在嘴上,而這種帶著距離的情感,讓這種緩慢的連結產生很大的力量,想家不是真的想家,而是你得不到一些曾經習以為常的撫慰時,你眷戀一些當下得不到的溫暖,家鄉的食物、親人、朋友、甚至一隻貓。就這樣,我用柚子當作物件,想作一個有點吳念真風格的片子,有一點俗俗的,但是真誠。
拍這部片,因為每人分配兩天拍攝,時間壓力不言可喻,加上我必須在地鐵拍攝,只能在深夜人較少時去偷拍(紐約地鐵禁止任何拍攝,這次拍攝被警察抓了一次,但一個小時後我再度回去偷拍,打不死的蟑螂!),但不幸的是這次的團隊裡有一個讓我大爆走的義大利人一直干擾我,細節就不多談,從小到大幾乎沒跟人吵架或起衝突的我,竟然跟一個義佬起口角,甚至有一刻我想衝上去給他一個金臂鉤,尻他幾拳、把他手折斷的衝動,就在他觸動我最後的忍耐界線後,我把所有會的英文髒話全部送給他,還用手指著他的賤臉:幹!你給我滾回去。
片子有幾個光打的很差,也有幾個穿幫鏡頭,但畢竟還是完成了另一個挑戰,對我而言,身為這部片的導演和攝影,我覺得我花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在處理人的問題,真的讓我疲憊不已,18個小時的拍攝,感覺像吃壞肚子,走在沒有廁所的大街上,就這樣ㄍㄧㄥ住小菊花撐了18小時,我想這絕對是最貼切的比喻。
不管如何,希望這個片子可以帶給離家的遊子們一些感動,也撫慰那些在家鄉守候的家人。最後特別感謝學弟嘉暐的口白與聲音設計的支援,省去我對自己台灣國語口音的恐懼,我真心希望有一天,王宏恩也能看到我這部小片子,謝謝他寫下這首撫慰人心的歌曲。
【註】因為剪接長度問題,我捨棄《月光》的原住民母語版本,改用長度較長的國語版本。選擇較大解析度觀賞,請點此連結。
Moon Light from CHEN-CHIH CHAN on Vimeo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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